长江商报记者沈右荣
辉煌20年,重庆前首富涂建华“倒”在2022年。
虎年开市第一天,涂建华的核心资本平台隆鑫通用(603766.SZ)发布公告,法院裁定受理其控股股东隆鑫控股有限公司(简称隆鑫控股)司法重整申请。
一同被法院裁定受理司法重整的有13家公司,均为涂建华一手创办的企业。
司法重整,源于涂建华深陷债务危机。涂建华的人生,仿佛一条美妙的抛物线。
涂建华的人生足够励志。矿工出身,在经历生死之后,涂建华转身创业,依靠研发摩托车发动机获得成功,并一举奠定重庆摩帮三巨头之一地位。那些年,涂建华将摩托车及发动机卖向全世界,并为宝马代工。
涂建华也擅长资本运作,通过IPO上市、并购等,他构建了横跨A股、H股的隆鑫系。直到目前,隆鑫系控参股5家上市公司。他的身家一度超过120亿元,成为重庆首富。
然而,地产、金融等多元化成为双刃剑,涂建华因多元化后遗症而迅速坠落。
如今,涂建华寄望司法重整,但是,要想翻盘可能性不大,能否从巨额债务中脱身,也是个未知数。
落幕首富望重整脱身
2022年,对即将迈入耳顺之年的涂建华而言,注定是最为难熬的一年,也是无奈与希望并存的一年。
三年前,2019年的隆鑫控股年会上,涂建华在新春致辞中说,“我的2018过得很痛苦,很纠结,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觉,无眠之夜,我想的最多的问题,就是隆鑫必须活下去,只有活着,才有希望。”
如今,三年过去了,涂建华仍陷“不眠之夜”,曾经庞大的隆鑫系危机重重,很难靠自身走出困境。
根据隆鑫控股官网披露,隆鑫系旗下有5家控参股公司,除了实际控制A股公司隆鑫通用、*ST丰华,H股公司齐合环保外,其还是H股公司瀚华金控及重庆农商行(A股、H股两地上市)的重要股东。
在经营方面,2011年至2020年,除了2016年微利外,其余9个年度,*ST丰华的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(简称扣非净利润)均为亏损。公司预计,2021年扣非净利润为亏损220万元-430万元。这意味着,公司主营业务出现10年亏损,长期处于保壳状态。
齐合环保的经营业绩也很糟糕,2013年至2016年持续大幅亏损,2019年、2020年相继亏损1.15亿元、7.14亿元。目前,涂建华直接间接控制有齐合环保69.88%股权。
瀚华金控股权较为分散,处于无实控人状态,隆鑫控股持有其9.40%股权,位居第二大股东。此前,隆鑫控股与第一大股东重庆慧泰投资有限公司结成一致行动人,共同控制瀚华金控,如今,一致行动人关系解除。
隆鑫系核心公司隆鑫通用经营状况同样不妙。2018年至2020年,公司实现的扣非净利润连续三年下滑,2021年前三季度仍然处于下滑状态。
旗下上市公司经营状况不理想,折射隆鑫控股财务困境。
截至目前,隆鑫控股持有隆鑫通用50.07%股权,这些股权质押率高达99.94%,且全部被轮候冻结。隆鑫控股持有*ST丰华股权质押率也达99.16%,亦全部被轮候冻结。
所持两家A股公司股权接近全部被质押、全部被司法冻结,是涂建华财务危机的真实体现。
根据公开信息,截至2021年11月底,隆鑫控股整体逾期债务高达124.96亿元。
超百亿债务压得涂建华喘不过气来,无奈之余,他寄望司法重整脱身。
2021年9月,隆鑫控股、渝商投资集团等13家隆鑫系企业向重庆破产法庭申请破产重整。如今,法院裁定受理了破产重整申请,山东九羊集团成重整投资人牵头方。
不过,隆鑫通用等公司公告显示,如果司法重整顺利完成,公司控制权可能会发生变化。这意味着涂建华将失去其一手缔造的隆鑫系商业帝国。
矿工华丽转身缔造400亿隆鑫系
从矿工到重庆首富,涂建华的崛起充满传奇。
公开信息中,无从查询涂建华靠什么赚取人生第一桶金。
1963年,涂建华出生在重庆一个贫苦家庭。中学毕业不久,为了生计,他去了中国西南地区最大煤矿中梁山煤矿当工人,涂建华多次因事故受伤,可谓是九死一生。
矿工是力气活,身体受伤,在煤矿待不下去,涂建华也不想一辈子当打工仔。1983年,涂建华走出煤矿,开启人生的创业之旅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,涂建华先后办过金属拉丝厂、纸巾厂、预制构件厂、塑料橡胶厂等,基本上以失败告终。
涂建华不甘心,生性不服输的他决定东山再起,发誓要通过创业改善命运。再创业,涂建华不再急迫、盲目,而是先进行市场调研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,摩托车逐步成为代步工具,涂建华预感,摩托车市场的前景会不错。于是,他决定进军摩托车领域,不过,他从研制生产摩托车发动机起步,在石坪桥荒沟盘龙山,隆鑫交通机械厂成立。这一年,他30岁,拿出全部身家赌一把。
在当时,发动机有一定的科技含量,民营小企业很难研发出来。涂建华耗时一年多,终于在1994年研制出自己的发动机。当年6月,涂建华自研的第一批发动机找到了买家。当年,他销售发动机7万台,销售额达到1.6亿,盈利5000多万元。
靠发动机一炮走红,涂建华信心陡增,乘势而上。此时,似乎天生具有品牌意识的他,开始注重品牌建设,并进行科学管理。花巨资聘请著名管理咨询公司构建适合隆鑫的管理体系,规范生产流程,赞助世界女排大奖赛,在媒体上投广告。一时间,隆鑫公司名声大噪。
1999年,隆鑫发动机销量达百万台,位居全国第二位。
中国摩托看重庆,尹明善的力帆、左宗申的宗申,都曾是中国响当当的摩托品牌。涂建华一跃成为重庆摩帮三巨头之一。
不过,很快,涂建华遭遇“当头棒喝”,1999年,“禁摩令”出台。涂建华积极应对,调整经营策略,将市场重心放在越南。当时,隆鑫是重庆足球队的冠名商,重庆足球队被邀请参加“胡志明杯”比赛,大胜越南夺得冠军,带火了隆鑫。通过后期推广等,隆鑫摩托很快在越南站稳了脚跟,一度占领了越南50%市场份额。
然而,两个轮子的摩托车终将被四个轮子的汽车淘汰,这是不可逆转的发展趋势。
涂建华也预感到行业天花板,于是乎,他开始了多元化发展之路。
2003年,隆鑫集团成立隆鑫控股,凭借隆鑫控股,隆鑫集团开始进军房地产行业和金融行业。隆鑫地产,一度连续5年被评为“中国房地产开发企业50强”。
随着2012年旗下摩托车工业隆鑫通用闯关IPO成功,涂建华加速在资本市场掘金。2013年,通过股权收购,隆鑫控股成为丰华股份的控股股东。2014年,涂建华又将隆鑫旗下的金融业务——瀚华金控推进港交所,并取得渝商投资集团控制权,进而间接控制港股公司齐合环保。随着重庆农商行上市,作为第二大股东,涂建华再添一块上市资产。
至此,涂建华构建了庞大的隆鑫系帝国,资产超400亿元,其个人身家一度达120亿元,成为重庆首富。2019年,其在《2019年胡润百富榜》中排名第320名,达到人生巅峰。
多元化的双刃剑之殇
从摩托大王跨界,多元化转型,涂建华的隆鑫系帝国迅速做大。让他始料未及的是,多元化是一把双刃剑,能帮其攻城略地同时,稍有不慎,也会伤己。
回望涂建华的坠落,导致资金链断裂的主要原因,是产业多元化发展之下的高杠杆扩张。
2003年-2012年的10年间,涂建华推动隆鑫实现了由单一制造业向多元化产业集团、由单一产业推进向产业与资本融合发展转变。
隆鑫控股官网显示,截至2021年,隆鑫控股拥有员工3万余名,累计纳税100多亿元,连续20年荣膺中国企业500强,旗下产业领域主要涵盖工业、环保及再生资源利用、汽车贸易、金融投资等,构筑起隆鑫系的资本版图。
在隆鑫系版图中,隆鑫通用是最优质资产,其不仅为宝马代工摩托车,且在中国摩托车出口中位居行业前列,旗下有隆鑫、劲隆、无极等摩托品牌。
不过,近几年,隆鑫通用主营业务净利润持续下滑。去年,公司表示,战略规划调整,聚焦“摩托车+通机”业务。
地产是涂建华产业多元化布局的重要一环。隆鑫地产曾被视为渝派地产新生力量。2002年,其首个项目隆鑫·骏逸天下正式启动。2005年4月,隆鑫地产4盘同开,当年一举跻身重庆开发企业前10名。2006年,隆鑫地产开始进军在重庆区县市场及四川市场,试图走出大西南。
公开资料显示,早在2011年,隆鑫地产就完成了近万亩的土地储备,隆鑫地产试图在2013年完成赴港上市。
涂建华一直有将地产推进资本市场,拓展融资渠道的打算。2009年4月,隆鑫地产曾试图借壳A股公司ST得亨(现改名为均胜电子),遗憾的是没有成功。2012年8月,隆鑫控股以5.5亿元获得上海老牌房企丰华股份第一大股东之位,试图推动隆鑫地产间接上市。不过,最终也是不了了之。
为了谋求上市快速扩张的隆鑫地产,还布局有旅游地产、商业地产。资料显示,在重庆仙女山、澜天湖、巫山,成都三岔湖以及云南、海南等地,隆鑫地产开发了一系列大型旅游度假项目,如隆鑫三峡1300亩度假项目,三亚隆鑫诺亚方舟等,最大单体投资额100亿元。
上市计划没有完成,追求规模扩张的隆鑫地产,在重庆地产市场的健康稳健发展下,利润空间不大,风险随之而来。于是,涂建华萌生退出地产市场之意。
2015年7月,隆鑫控股将隆鑫地产转让给恒滨建设,当年8月,恒滨建设又将所获股权转让给上邦投资。2017年,隆鑫地产被转让至新上邦实业手中,其后改名为爱普地产。
隆鑫地产频繁被转卖,使得涂建华转让地产资产风险暗存。2019年初,涂建华曾公开称,将旗下房地产资产出售,对方到现在为止还欠60多亿。
除了地产,包括入股重庆农商行、瀚华金控等,都需要巨额资金支撑。涂建华采取了高杠杆融资策略,包括质押上市公司股权等。如上文所述,隆鑫控股所持隆鑫通用、*ST丰华股权质押率均超过99%。
多元化杠杆扩张,遭遇去杠杆、房地产调整等多重因素,这让涂建华难以承受。
盲目、过度多元化扩张的后遗症显现,辉煌了20年的涂建华很快从巅峰跌落至低谷。富翁变负翁,已近60岁的涂建华,想要再度东山再起,难度不小。